2014年10月19日 星期日

上海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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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名“她從海上來之張愛玲[1] 傳奇”,該劇以文壇傳奇人物張愛玲的一生為線索,講述了張愛玲從14歲一直到74歲的人生經歷。同名小說《上海往事》,作者張浩音,這是一部填補中國當代文學“空白”的情愛長篇。

故事採用倒敘的方式展開,從張愛玲到美國的婚後生活說起。一天,張愛玲收到國內寄來的一個箱子,裡面是母親的遺物,她睹物思人,記憶的閘門像洩洪般被撞開,隨著她的回憶,觀眾將被帶入了上個世紀二十年代燈紅酒綠的上海灘。張愛玲的一生不動聲色地緩緩向大眾掀開:她如何在一個沉腐敗落的家庭成長,而至老死他鄉。 她生於上海,上海的富麗文明孕育了她;她求學香港,香港的殖民文化點拔了她;她轟動臺灣,臺灣的文化菁英,莘莘學子擁抱了她;她隱逝美國,客死異鄉,塵歸大海,她的故事仍未完。所以,她從海上來,來說她自己的故事。
船是在清晨的時候入港,碼頭上霧很重,三藩市的金門大橋穿過低雲半截在天上,像是一道通往天堂的大門。這是1955年的秋天,一個中國女子提著粗重的皮箱隨著碼頭上檢查證件的隊伍緩慢移動。她使用的證件是難民,證件上記載她的出生年月,身高體重,卻沒有記載她是一位元中國知名的女作家。張愛玲,她就像一個初生的嬰兒一樣有了一個新的身份,難民。海面上茫茫一片,那使她的來處無跡可尋,對她來說,這世界盡可以落入「霧數」,因為在她心頭色彩分明。
[2] 三個月後,整個美國東部進如隆冬,張愛玲提著皮箱來到——麥道偉文藝營。她是誰?她從哪裡來的?在文藝營滯留了一段時間的瑞荷,除了和營裡的老朋友天南地北的辯論時還感到一點生趣,他已經厭煩了在一個又一個這樣的作家收容所裡混日子,他剛大病一場,中風使他的腳有些使不上力,當然他恨透了這個大食堂裡千遍一律難以下嚥的伙食。但是今天晚上,伙食不再是他的焦點,大廳裡新來了一位東方的女作家,而且是從中國來的。瑞荷對中國社會主義的發展一直感到興趣和嚮往,立刻就前去和張愛玲自我介紹。張愛玲簡單的說了一些關於自己寫作方面的計畫,瑞荷絕對不知道坐在他面前這位女作家曾經在中國造成「傾城」似的轟動,她在他面前,就和這文藝營裡所有的作家一樣,要靠寫作在美國生存並掙得一席之地。瑞荷已經六十六歲,他已經放棄了他自己的奮鬥,但他很願意幫助張愛玲。
兩天后,張愛玲珍重的把自己「金鎖記」改寫的英文小說「粉淚」【Pink Tears】的英文手稿交到瑞荷的手上,瑞荷連夜讀著,驚訝張愛玲的英語寫作能力,和她極富魅力的敘事手法,他迫不及待的要和她討論。隔天,他去敲張愛玲的門...
他敲開的是張愛玲的心門。一場春雪,熱情的營友拉張愛玲到田野間用滑雪板滑雪,南國來的張愛玲綻露難得的笑容。最初瑞荷總以老爸爸自居,但在四月的某一天,他鼓起勇氣去握張愛玲的手,張愛玲並沒有退縮,瑞荷知道他們彼此間有了依戀。
他們相處的時間匆促短暫,離別時瑞荷感受到張愛玲眼底的悽惶無助,瑞荷繼續前往下一個文藝營流浪,他對人生沒有具體計畫,唯一確定的是他不要婚姻。但是,兩個月後,他收到張愛玲一封信,她懷孕了。這封信徹底改變了兩人的命運。
張愛玲和瑞荷選擇放棄孩子,但決定要終生相伴。他們新婚不久,瑞荷就發作了一次中風,為他們的婚姻帶來嚴重的打擊。但瑞荷是意志堅強的人,他很快的康復了。為了讓張愛玲專心寫作,他開始為她料理生活上的瑣事,但在精神和經濟上他也逐漸的開始依賴張愛玲。瑞荷對已經是妻子的張愛玲瞭解有限,對她筆下所寫的中國和上海所知甚少,他只能像霧裡看花一樣愛著他的新婚妻子。
1956年初冬他們接到一封從倫敦來的信,知道張愛玲的母親去世了。一個月後一個裝著母親遺物的大箱子從倫敦運來。當張愛玲揭開這口箱子,宛如揭開封藏已久的記憶,她細數著遺物和照片,那屬於家族燦爛耀眼的金黃,屬於童年的七彩,屬於少女時期的清冷慘灰,刹時間都回到眼前。在她自己形容有「古墓的清涼」的張家老宅,那空蕩荒涼的下午,回蕩的是她的輕聲私語。她揭開箱子,領著瑞荷,也領著我們一起走進了她生命的來處...
她說自己顯赫的家室,說她對遠渡重洋的母親有多少羅曼蒂克的想像,還有後母進門之後的種種遭遇,她毫不掩飾的把自己被父親毒打監禁的過程細細描繪,在日本飛機轟炸的死亡迫近之前,她已經先死在親情的無血刃下。
後來,她逃出了桎梏的家,來到母親和姑姑身邊,母親一直是她絕望中僅有的一線光,但是當她真的奔著光而來,才發現這光是炙人的烈。母親對她原有許多計畫安排,但是戰爭破壞了金融秩序,母親的生意失敗,沒有經濟來源,只能靠變賣古董支撐。和母親在一起生活這段時間,面對最現實難堪的經濟問題,張愛玲對母親一點憧憬的情感都被消耗在生活的焦慮中。母親對她許多要求她達不到,讓她感到無比挫折。沒有比讓母親失望令她更痛苦的事,她總是為了自己值不值母親這樣的投資感到焦慮。
戰爭破壞了交通運輸,遠東開往歐洲的船也停駛,張愛玲公考以遠東第一名的成績通過卻不能到英國念書,母親做了最壞的打算送她去香港。
港大時期,算是張愛玲人生裡最無憂無慮的一段日子,她發憤讀書。拿獎學金,生活可以自給自足,她還交到一個好朋友炎櫻,為她生活帶來許多歡樂。她期待以第一名的成績畢業保送英國繼續深造,但這個夢想又再一次被戰爭摧毀。日本發動了太平洋戰爭,香港在炮火下淪陷,港大停課,張愛玲不得不中輟學業回到上海。
這時候父親早已不往來,母親也在新加坡的戰火中下落不明,張愛玲唯一能依靠的親人只有姑姑。姑姑住在赫得路的愛丁堡公寓,原本在怡和洋行上班,薪資豐厚,但是在戰爭後,洋行裁員,姑姑的日子也只能勉強維持。張愛玲知道她必須要負擔自己的生活,雖然她也和炎櫻一起考進聖約翰大學,甚至還跟弟弟成了同學,但是一個月以後她就輟學,開始賣文為生。
她的英文流利,大美晚報時常刊登她的影評,寫作是張愛玲早有計劃的事,她知道她必須出手不凡,她醞釀了半年。1943年夏天,她帶著【第一爐香】的手稿去見上海著名的小說家周瘦鵑,【紫蘿蘭】這一本小型的小說叢刊登載了這篇小說,也等於宣告了張愛玲時代的來臨。連續三四個月之間她陸續寫出【心經】【傾城之戀】直到【金鎖記】,她讓整個上海文壇不論任何流派不得不注視她。因為作品的活躍她也認識了更多文壇的朋友,其中蘇青和她常被別人一起拿來評比,蘇青當時辦[雜誌月刊],她向張愛玲約稿,張愛玲也大方的給她,兩人成為朋友,蘇青也為張愛玲一生僅此一段刻骨銘心的「傾城」之戀,寫下了序言。
張愛玲第一次聽到胡蘭成的名字就是從蘇青那裡,那年秋天胡蘭成在南京因故被捕,他在汪精衛主持的南京政府裡擔任要職,主管文化宣傳事務,背後有一個複雜的政治世界,必須常與日本人周旋,以當時的說法是個不折不扣的漢奸。蘇青也是因為辦雜誌約稿見胡蘭成的文章,竟然就熱心為他的事奔走,張愛玲無巧不巧被蘇青拉去見在南京政府主事的周佛海。而此時蹲在牢獄裡的胡蘭成正為張愛玲刊登在天地月刊的一篇短文【封鎖】而傾倒。兩個月後他闖入張愛玲的生命,傾了她的城,寫下一段愛情的劫毀。
他被釋放之後,正值農曆年,過完年他就匆匆到上海,一下火車便去見蘇青,要來了張愛玲的地址。他和蘇青原也只是第一次相見。
張愛玲不見人。蘇青的警告跟著胡蘭成的腳步一路來到靜安寺附近赫得路口上的一棟很洋派的公寓,胡蘭成果然吃了閉門羹。屋裡的人遞了字條出來,說不方便見客。胡蘭成在門外傻立許久,這是張愛玲,他以算見著了。
門裡的人沒有例外拒絕見客,但也破例的猶豫了片刻。胡蘭成瀟灑的筆跡,他的名字加上他的先前遭劫難的事自成一種魅力,讓拒絕的人感到心裡自有一種失落。第二天,胡蘭成在上海居所接到張愛玲的電話,下午張愛玲來見他。
那天下午,光陰是沙漏裡的細沙,無聲無息從兩人言語間溜過,愛情又把言語織墜起來編成一張網,網住了兩個人。張愛玲不顧當時胡蘭成的政治背景和有妻小家室在南京的現實,一無反顧的和胡蘭成在一起,1944年的春夏,也是張愛玲這一生唯一一段最縱情歡快的光陰。張愛玲名聲如日中天,文章搶手,但也遭到文學界前輩愛之深責之切的嚴苛批評,胡蘭成也不惜筆墨撰寫「張愛玲的文章」來闡述他對張愛玲那玲瓏踢透的世界獨到的觀察,這無疑坐實了外界對兩人的傳言。
盛夏裡,傳言漫燒到南京,胡蘭成的妻子和他離婚,在此之前,胡張兩人相戀,只是以心印心,並沒有結婚的打算,但愛情亦仙亦俗,兩人相愛還要問能否天長地久,於是炎櫻為媒,他們在這唯一的祝福裡,寫下婚書,願使「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這婚書在戰亂中如此單薄,而愛情又何嘗不是?秋天,胡蘭成轉往武漢接辦大楚報,在那裡認識了一個護士小周,武漢遭受盟軍轟炸,胡蘭成和小周的感情確有燎原之勢。遠在上海的張愛玲,經歷【傾城之戀】搬演成舞臺劇的轟動,但她的愛情卻也岌岌可危的傾圮了。
日本終於戰敗,胡蘭成和偽南京政府的官員同列在通緝名單上,胡蘭成不得不改名換姓到溫州鄉下,張愛玲自己也受胡蘭成牽累,被冠以文化漢奸的罪名不能再發表任何作品,但她還是不斷在資助逃亡中的胡蘭成。冬天,她去溫州探他,滿懷思念要見胡蘭成,她原是要從胡蘭成那裡問一個答案,她性命懸系的這個男人,心裡是不容再有第二人,她到溫州,沒能得到胡蘭成的答案,卻又認識了另一位元正以性命掩護胡蘭成的女子范秀美。張愛玲的心是碎了,她沿著溫州蜿蜒的小巷和胡蘭成無解的走著,她清剛簡潔的愛情不能忍受胡蘭成「霧數」,她說她不能愛了,她說離開他,她不至於尋短,也不會再愛她就只能是萎謝了。
母親也是在這一年秋天回來的。母親的男友在新加坡被炸彈炸死,母親一路流浪到印度,還做了印度總理尼赫魯妹妹的秘書。母親的探險並未終止,她把上回寄放在這裡的一大卷蛇皮帶走,那個勞煩她和姑姑每年夏天都要搬到屋頂陽臺去曬的東西,母親要拿去英國,她學了做皮包的技術,打算開皮包工廠。
張愛玲在這些年有了自己的成就,第一次能和母親像朋友一樣的平起平坐,他們喝茶,談文藝談電影,就是不觸碰彼此的感情世界。母親匆匆去來,這趟走了彷佛不預備再回中國,她挑了一張張愛玲的照片帶走,她說這張最像她的女兒。這也是張愛玲這一生最後一次和母親相聚。
中國經歷內戰,來到了解放時期。這時候她又開始寫作,經歷將近四年的沉默,她以涼京為筆名發表【小艾】和【十八春】。【十八春】在連載時造成廣大迴響,甚至有人跑到家門口哭訴自己的遭遇和故事中的人物相同,再一次證明張愛玲文字不是空中樓閣,她的筆一直和讀者的世界貼靠的很近。
經歷幾次噤聲,張愛玲已經具備政治敏感力,她意識到自己的受歡迎可能會使她在政治風向上更不受歡迎。她為政治付出太高的代價,光陰流逝她已經越過三十,為了寫作,她決定離開故鄉。這一次她似乎和母親一樣知道自己不會再回來了。
張愛玲來到香港,一個茫茫過渡的城市,她在這城市迷走,尋找大學時熟悉的地方,那記憶中戰爭的影像早已被繁華覆蓋。
胡蘭成來到香港,對他這也是一個茫茫過渡的城市,他也在這城市裡迷走,梅濕的五月,他也許撐傘站在汽車站牌,他也許一個人進一家店裡吃茶。都是過客。胡蘭成經過香港去了日本。張愛玲經過香港去了美國。從此一生他們沒有再相遇。
關於這段愛情,她緘默一生,唯獨胡蘭成在十年後發表了「民國女子」為後世留下張愛玲在愛情中身影。但這對多數張迷仍是隔靴搔癢一般,張愛玲彷佛預知自己在亞洲不能遁隱,於是選擇以難民的身份到美國定居。遇到瑞荷,她的愛情在這塊土地上似乎有了著落,但孕育她創作的養分在這塊土地上已不復存在。
洛杉磯乾燥禿黃的山,迪斯可的重金屬色彩,龐克的時代,沒有人會注意一個中國女人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在路上行走。她走進一家Motel要了一個房間,她堅持要看對方的營業登記,確定這是一家新開的旅館,確定這裡沒有跳蚤。
她到郵局取信,取來就往超市購物的紙袋一扔,那一袋子裡都是沒有拆閱的信,她所有的家當都在這幾個紙袋裡。很不幸就連這樣的紙袋也有小偷光顧,並且偷走了她的護照。警方來詢問的時候,她無法描述另外一件比護照更重要的東西——她嘔心瀝血翻譯的英文版海上花。
自從瑞荷1964年病重,直到1967年秋天病逝,張愛玲可以說度過了有生以來最困苦的生活,她在寫作維生和照顧丈夫這兩件事的壓迫下心力交瘁,直到瑞荷過世,她才搬到加州開始她晚年獨居的生活,她把僅有的心力都放在改寫自己的小說,考據紅樓夢和譯注海上花這三件事情上,每一件事情都要耗費她好幾年的精力,她閉門謝客,不接電話也不回信,以至總有傳聞她已經謝世,某種程度來說,她活得的確像一縷精魂,她遊走在自己的世界裡,如果不是跳蚤,不會把她逼出來。
一位住在加州的建築師受朋友之托要照顧張愛玲,他主動依照通信地址去看她。他不太清楚張愛玲的背景個性,遞了字條進去,裡面遞一張字條出來,指示他把東西留在門口。這位先生只能依照辦理,當他離開時聽間門開的聲音,他忍不住回頭,門砰然關上,門口的東西不見了。在他心裡留下極神秘的印象。
後來他意外的接到張愛玲的電話,他和張愛玲約在一家Motel見面,這是六十歲的張愛玲,她穿著一身寬鬆的罩袍,腳上是一般浴室裡才用的毛巾拖鞋,她用字精准簡單,她把需要對方幫忙的事情交代,並表示感謝。這位建築師因此瞭解張愛玲在Motel搬遷流浪數年是因為躲跳蚤的緣故,他立刻開始著手幫她找房子,也成為張愛玲晚年唯一能接近她的朋友。
張愛玲經過長達四五年的流浪生活,健康大受影響,她每天爭取寫作時間,卻還要分神去照顧纏身已久的種種疾病。她沒有心力再關注多餘的事務,寄來的郵件依然不拆,回一封兩年前的信是家常便飯,她把生活化約到最簡單——家徒四壁。一個紙箱便可以成為她的書桌,一張發票背後也可以當作草稿紙。
儘管這樣,她仍不失去與世界的聯繫,電視是一扇她二十四小時都開的窗,她從這裡看世界。而另外一個更豐富多彩的世界,則在她的筆下。她還照鏡子,還在意自己老化的狀態,選擇適當或最新的保養品。她還在意別人曲解或盜用她的作品,她還會像當年在上海一樣寫文章出聲反擊。
在寫作這件事上,她從未妥協,對自己也是如此,改寫十年的作品仍不滿意,她像一個將軍,堅持要戰到最後一兵一卒。所以儘管乾瘦脫形,大病一場就要躺好幾天,但是她從來沒有放棄。
有一袋超市送來的食物估計是她走以前三天打電話叫人送的,櫥子裡還有十幾雙毛巾拖鞋的存貨。當員警接到公寓經理打來的電話,走進屋裡,她安詳的伏在行軍床的毛毯下。
19950908日下午,洛杉磯的公寓外擠滿了華文媒體的採訪記者,謎一樣張愛玲沒有給世人留下一絲形影,她像一縷輕煙,散逸了,只留下她的文字,魔域一樣讓走進去的人無法走脫她的氣息。
一個星期後,他們依照遺囑把她的骨灰灑向大海,乾乾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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